緣份透支

李碧華
ISBN: 978-988-211-574-3
天地圖書
242 頁 平裝 12 x 19 cm 2006

緣份透支 《徒然草》一書，原意是「無聊賴的一些草稿」，可見只任性隨筆，沒想過流傳後世。也許寫的時候，抒發情懷已經滿足。世上一切，是原始純樸的好――但這 「好」，會透支。 作者吉田兼好(1283-1350)曾任武士、高官，皇帝的知己。文武雙全，好色多情。經歷情變生死，出家當和尚。最燦爛跌宕的日子，似乎就在三四十歲之前過盡。 別以為兼好法師覺悟參透。看他寫:「某人謂『賀茂祭既過，祭後之葵已無用。』乃使人將簾上之葵悉數取下……」他覺得此乃無情趣之舉措。著名歌人周防(白河天王之內侍)曾詠葵:「簾上空懸枯葵葉，於今無有共賞人。」 賀茂祭四月間在京都舉行，很熱鬧。大家從上賀茂的神山採來葵葉作種種裝飾，或掛在柱簾上，直等到它凋落為止。 所以「自行枯萎者尚覺可惜，況復全部捨棄之耶?」 情人分別。一方問:「以後如何找到你?」一方答:「有緣的話，我們一定會再見。」 都這麼以為?都不大珍惜? 即使熾烈燃燒，全情投入，有些事永不再發生，有些人從此不相逢。我們才知道，大家最重的緣份，於某年某日，已經透支了…… 自由快樂而已 第一本小說《胭脂扣》，一九八五年在「天地」出版。之後是《霸王別姬》、《青蛇》、《生死橋》……一直至今，沒有變心。 「天地」的作者們大都是天長地久合作，雙方都捨不得分手似的。 看蔡瀾寫到一年一度的聚會。不過後來漸漸停辦了。 最初的一回，濟濟一堂。蔡瀾憶述:「我和亦舒都喝醉了。李碧華更是不肯回家。記憶猶新。」 ――為甚麼不肯回家?我已忘了。不過那時座上客都很棒，天南地北風花雪月，喝至微醺，聊得興起，誰也不想散席。 明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，但總愛伸手牽扯時間的衣袖。 我常常不肯回家。有時與好友共聚，吃喝玩樂談興正濃，中斷?若從頭再來，不知哪天?「幸遇三杯酒美，況逢一朵花新，片時歡笑且相親，明日陰晴未定」。 惆悵不因日出日落花開花謝生老病死，此乃必然。我們只慨歎每日過後，永不重來，所以珍惜。 亦特別珍惜在香港寫作和出版的「自由」，一字不改。忽然在九七年六月三十日香港回歸前夕暴雨天，拍了一輯電車照片，可以出版《630電車之旅》。 為年邁的「慰安婦」袁竹林婆婆尋找在北大荒失散三十八年的愛人，勞改犯廖奎，花了一年多才成《煙花三月》，中間沒有催促過。寫《女巫法律詞典》刁鑽潑辣。最近在「新浪網」我的「博客」上，舉辦了個全國可參加的《給母親的短柬》徵集，因各方來稿實在動人，「天地」協助結集成書，版稅捐助中國大陸孤兒院，成為「中國感情系列」第一輯。不經不覺，另類「飲食檔案」已出了六本，最新的是《蟹殼黃的痣》和《焚風一把青》。完成《緣份透支》和《季節限定》之後便失蹤，寫《紫禁城的女鬼》去了。…… 或一時興到，或遇上創作瓶頸，或一餉貪歡不寫書。像本人之性格怪異，精神分裂，任性妄為，再也找不到一家似「天地」般包容，陳先生、劉先生、阿芬和各同事的體諒了。 同文著作近百，更有二、三百本之多，本人只得七十來本。汗顏。希望最好的作品還未寫就，隨緣發揮。 「天地」灣仔總店地庫，曾於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日，廿三週年紀念日凌晨五時，發生二級火警，十五萬冊書籍全毀。世事無常，人生的「喜」與「悲」於同一時刻交集。我寫了一篇《焚書記》，還給在災場合力清理的壯士們拍照留念。 未幾，書店重新裝修重新出發，鳳凰浴火重生。轉眼又到○六年的三十週年紀念日了。恭喜。我們繼續糾纏下去吧。 反正喜歡寫，有人喜歡看便成――如果有一天不寫了，你們不必記得我。大家都是客，人走茶涼過後不思量。